电视剧都不敢演，泸州老窖1.5亿存款失踪案水落石出

白酒陈列协议

　　近日，泸州老窖(000568.SZ)1.5亿元存款失踪之谜，随着主犯袁剑鸣的一审判决书的公布，清晰了起来。
　　当时的1.5亿存款是怎么丢的？简单来说，红星新闻记者查询判决书发现，被告人袁剑鸣通过泸州老窖和中国农业银行长沙迎新支行的“资源互换”这一合作，分别在泸州老窖、迎新支行的面前扮演“双面间谍”，签署虚假协议、存款证明，把2亿元的存款装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虽然网友大呼“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但记者发现，泸州老窖在银行“取不出”的存款远不止这1.5亿元。

　　根据今年4月26日披露的第一季季报，泸州老窖共在三处储蓄5亿元存款涉及合同纠纷，已报请公安机关介入，并已对这5亿存款计提了2亿元坏账准备。

　　在已判决这一案件里，泸州老窖需承担多少钱的责任？其他两笔存款纠纷目前进展如何？8月11日下午，红星新闻记者多次致电泸州老窖董秘办公室，不过至截稿时暂无回应。

　　
　　1.5亿存款蹊跷失踪？
　　银行：账户上没这笔存款
　　2014年，泸州老窖在农行存了一笔钱，但钱到期时，却被银行告知：账户上没有这笔钱。

　　这起被称为“1.5亿元存款神秘失踪事件”不仅令白酒行业愕然，也震惊了整个资本市场。

　　2014年10月，泸州老窖发布公告说：公司发现，在中国农业银行长沙迎新支行存的1.5亿元存款，取不出来了。具体而言，根据与农行长沙迎新支行的协议，泸州老窖在2013年4月先后4次向公司的账号汇入2亿元。

　　存款到期后，第一笔5000万的存款和利息都被泸州老窖收回。但剩下的1.5亿元存到期后的第二天，公司财务人员在转款时却被农行迎新支行告知：公司账户上没有这笔钱，不能按时划转。
　　彼时，泸州老窖决定将就此事项向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为何要存大笔现金？
　　起因酒企、银行的“资源交换”
　　泸州老窖当时为何要存这么大笔的现金存款到银行？追溯到2012年，整个白酒市场销量下滑，酒企想要将库存的酒都卖出去，银行想要拿到大笔存款。在这样的背景下，酒企和银行的“资源互换”应运而生。

　　简单来说，就是酒企将钱存入银行，而银行则以团购价格拿到酒后，帮酒企卖酒。

　　而泸州老窖具体的“资源交换，助力营销”方案是：

　　1、 泸州老窖将5000万元为单位以定期方式存入银行一年，合作银行按照国家规定的一年定期利率上浮10%付息给泸州老窖，泸州老窖与银行签订存款及开销户协议进行约定；
　　2、 合作银行通过该存款，获取存贷差收入，以团购价购买泸州老窖指定产品；银行业可以向客户推荐，主要由客户购买。每5000万元存款对应购酒在600万元以上，先购酒后存款，存款数额以此类推。

　　钱是怎么不见的？
　　袁剑鸣安排“双面间谍”
　　2012年10月，袁剑鸣从朱某（已判决）处了解到这一“资源交换”的业务，并认为可以在这1年的定期存款期限内挪用这笔钱用以其他。

　　如何将这笔存款套现？
　　袁剑鸣经朱某的引荐，认识了时任农业银行长沙迎新支行行长郑某（已判决）。随后，袁剑鸣使用了一些“电视剧都不敢演”的手段，让泸州老窖以为这笔1.5亿元的存款存在了银行。

　　2013年4月份，袁剑鸣安排张某1、陈某1冒充农行迎新支行员工，上门到泸州老窖帮助其开户，并签订了《协定存款协议》，获取了泸州老窑相关开户印鉴模板及开户资料。

　　随后，再安排罗某、张某1拿着根据上述模板伪造的资料，以泸州老窖的名义到迎新支行进行开户。在这中间，罗某、张某1所持的泸州老窖资料不完全，不符合开户和网上银行条件。不过，经彼时的行长郑某的帮助，通过“特事特办”程序开通账户及网上银行。

　　为了感谢行长郑某的帮助，袁剑鸣向郑某送了200万元现金，以及一辆20多万的雪佛兰汽车。

　　也就是说，袁剑鸣作为中间方，分别冒充银行人员和泸州老窖签订了合同，冒充泸州老窖和银行签了合同，并且伪造了银行出具的存款证明书、签字和印鉴。

　　经过了3次这样的操作，袁剑鸣伙同朱某1、黄某、陈某1、张某1等人获取泸州老窖公司资金共计2亿元。
　　钱用去了哪里？
　　主要由袁剑鸣掌控
　　袁剑鸣和朱某1协商，在获取泸州老窑的资金后，二人平分使用。

　　不过，根据判决书，截至案发时止，扣除案发前归还的5057.5万元（含利息），仍有14942.5万元未归还。其中4000余万元被用于开设江西亚细亚陶瓷有限公司，剩余资金均被袁剑鸣掌控和支配，并用于走私等其他活动。另外，朱某1从中获取中介费50万元。

　　在袁剑鸣律师的辩护中，曾因“平分使用”这一约定称袁剑鸣并非主谋，集结各方认识的朱某1才是主谋。但长沙市中院认为，组织策划阶段，朱某1起意与袁剑鸣协商；但在犯罪实施阶段，主要由袁剑鸣安排实施；且最后的分赃阶段，也主要是由袁剑鸣掌控和支配。

　　所以在诈骗、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共同犯罪中，被告人袁剑鸣均起主要作用，均系主犯。

　　据袁剑鸣供述，起初其只想挪用泸州老窖存款用于放贷及做原油生意。据悉，袁剑鸣在欠款到期前一直想还钱，但在2014年7月，袁剑鸣因走私被海关刑事拘留，28天后被取保，资金出现严重问题。
　　人去了哪里？
　　“跑路”泰国4年后自首
　　东窗事发之前，袁剑鸣归还了第一笔5000万的存款。2014年4月，协议中第一笔存款到期，被告人袁剑鸣与朱某1、黄某共同归还了第一笔5057.5万元。其中朱某1、黄某筹措了900万元用于归还。

　　2014年6月，第二笔5000万存款即将到期。但袁剑鸣及朱某1已经无力归还了。先是从陈某2处购买了360余万元的白酒，并将该笔存款办理了三个月续存手续，后又在东窗事发的前夕跑路，从广西出境到柬埔寨、泰国。

　　2018年2月6日，长沙市公安局将潜逃泰国曼谷后向当地警方投案的被告人袁剑鸣押解回国。2019年1月17日，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袁某的案件进行了公开审理。
　　

　　如何划分责任？
　　不能追回损失泸州老窖承担40%
　　法院一审判决，被告人袁剑鸣犯诈骗罪，犯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合并执行有期徒刑17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并处罚金人民币420万元。继续追缴诈骗犯罪所得人民币1.5亿元发还被害人泸州老窖。其中，责令被告人袁剑鸣退赔犯罪所得人民币1.17亿元。

　　另据泸州老窖2019年5月16日公告，公司收到长沙存款案一审《民事判决书》，根据该判决书，对于泸州老窖通过刑事执行程序不能追回的损失，由农行迎新支行承担40%的赔偿责任，中国农业银行长沙红星支行承担20%的赔偿责任，其余损失由泸州老窖自行承担。

　　而公告中称，截至2019年5月16日，14942.5万元仅收回了1797.99万元。根据判决书，袁剑鸣还有7处房产作为可供执行财产计入追缴、退赔数额，另有100件60度国窖1573国韵酒将被发还给泸州老窖。

　　随后公司对全部存款展开风险排查，进一步发现公司在中国工商银行南阳中州支行等两处存款存在异常情况，共涉及金额35000万元。

　　酒企的“资源互换”到底是什么？
　　其实，多位业内人士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彼时酒类市场不济，诸多酒企想出了多种复杂的销售模式，泸州老窖“资源互换”的“存款卖酒”模式，则是其中较为受欢迎的一种。

　　据介绍，对于这种模式而言，银行利用自身消费与客户资源招揽大额存款。合作的结果是，银行客户用相对实惠价格购买酒水，维护了银企关系，酒企实现动销，多方实现共赢。不过，受困于销售压力，可能会导致从银行处拿酒的酒企经销商像袁剑鸣一样投机，盗取盗刻公章转移酒企的巨额存款用于高利借贷等情况。

　　更有中国地方金融研究院研究员莫开伟等人士认为，存款卖酒实际上就是披着“商业模式”外衣的“地下融资”。

　　其实，在2015年1月10日，泸州老窖还有另一笔1.5亿存款因为类似的原因“神秘失踪”。

　　彼时，泸州老窖发公告称，其在中国工商银行南阳中州支行的1.5亿元存款已到期，但工行中州支行以存款被公安机关冻结为由拒不支付，并拒绝出示冻结手续。随后，泸州老窖就工行中州支行储蓄存款合同纠纷事项向四川省高法院提起诉讼。不过截至目前的公告，该案件尚未判决。

　　此外，同年1月8日，人民检察院案件信息公开网日前发布了“泸州市人民检察对骗取老窖巨款存款案四人批准逮捕”一文。该文称，四名犯罪嫌疑人采用虚假购销合同、伪造老窖公司和银行印章、伪造银行存单等一系列手段，骗取泸州老窖公司在银行的存款上亿元，用于高利放贷、购买不动产等牟利。

　　不过，该案是否是指泸州老窖在湖南农行一案，目前无从知晓。

来源：红星新闻 作者：俞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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